□姚林中
又是柿子红的时候了。从小我就知道,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瓜果产地,春有樱桃,夏有枇杷、葡萄,秋有梨、桔子……一年四季水果轮番着上。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柿子树,以至于我知道柿子已经读初一了。
那年班上有个同学说家里有棵柿子树,今年结的柿子特别多,我有点好奇,问柿子长怎么样的呀。同学惊讶地看了我一下,“柿子也不知道?”边说还边笑,弄得我蛮不好意思的。第二天课间,那位同学又来找我,还是那样笑着。“我给你带柿子来了。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果来,青青的,半个拳头大。我接过,发现硬邦邦的。同学告诉我,这个青柿子还不能直接吃,要炝过才能吃。我问怎么炝的。同学摇摇头说:“我也不怎么清楚。”旁边有同学听见了说:“好像用石灰的。”回到家,我问父母青柿子怎么炝的。他们也只知道要用石灰,但具体怎么做就不知道了。对这个青青的果子,我左看右看,藏在口袋里,握在手里,放在书桌上,不知怎么处理。第二天还是没忍住,偷偷地咬了一小口,舌尖的涩味一下子吓住了我,连忙吐出来,还吐掉了不少口水。
孩提时,离我们家最近的小镇上还没有水果卖,吃了青柿子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机会再看到柿子。直到后来柿饼的出现,才对柿子又有了一些了解。农村的正月里走亲访友必不可少,而且最好一户不落地走个遍。一开始,大家生活条件都不好,随手带的礼无非麻酥糖一包,里面一般五至八小包。后来生活条件好转了,走亲访友时开始带上两样、四样礼物的了。带给年纪大一点长辈的礼物往往选择柿饼,因为柿饼比较软容易入口,而且糖分高很甜,适合老年人的口味。
柿饼上有一层白白的粉,这层白白的粉掩盖不了那火红的果皮,柿饼是用红柿子做的。柿饼上一般有一个硬硬的果柄,吃时揭去它。果皮就不用管它了,连同果肉一起吃,此时的果皮和果肉紧贴在一起了,即使想弄下来也不容易了。
随着街上卖水果的多起来,柿子也常见了。我发现柿子的品种也多,绝大多数可以从形状上就可以区分开来。每一种的口感是不一样的,有像苹果一样需削皮吃,清脆爽口的;有皮薄轻轻撕开,一不小心汁水就会流出来,含在嘴里软软的,无需咀嚼就可以滑进喉咙的。
柿子树并不是山区才有,水乡地带也是常见的,离我们家不远的西溪湿地就是著名的产柿区。整个西溪,据说有七千多棵柿子树,这些树原先散落在各个村庄里,而今经过统一管理,柿子产量大大增加,近年来举办的火柿节年年吸引了不少游客,其中“快乐柿民”采摘体验活动成了最受欢迎的游玩项目。
上次开车过西溪,看见这一带柿子树高大,黑色的树枝曲曲折折显得刚硬,树上的叶子已掉得差不多了,但火红的柿子像小灯笼一样挂着,有点密。树下明清风格的房屋显得低矮,恰到好处地透出了村庄的一种宁静。河港在屋前屋后、树侧蜿蜒,水面并没有波纹,至少看不出水在流动。这些水面时而宽,时而窄,一切是那么的随意。火红的柿子在黑瓦、白水之上,多好的景色,多么喜庆,想来这美景就是这里多柿子树的原因吧。
古人历来喜欢画柿。到了二十世纪,画柿子的最具代表的画家可能要算齐白石了,特别是三四十年代他画了许许多多的柿子图,《六柿图》《新喜》《事事遇头》《好柿成双》《青柿图》……“柿”与“事”“世”等字谐音,有吉祥的寓意,所以他的不少画上题着“事事平安”“事事清白”“事事安顺”……或表达心境,或表达祝福。
柿树在我国栽培的历史悠久,不少文学作品中会写到柿子树、柿子。明代学者赵善政的《宾退录》中有这样一个故事:太祖微时,至一村,人烟寥落,而行粮已绝。正徘徊间,见缺垣有柿树,红熟异常,因取食之。道经此村,而柿树犹在,随下马,解赤袍以被之,曰:“封尔‘凌霜侯’。”其实缺粮年代,摘柿充饥,时有发生,这样想来人们栽柿树倒不仅仅为了图个吉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