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金焕海
暮色四合,草虫切切。一轮圆月投下白月光,似霜如雪,静谧中更显几分宁静、安详。
说不清有多少个中秋节没有在家和家人一起过了,或许已经习惯了。参加工作到现在,没有太多中秋画面定格在匆匆时光河流里。中秋年年有,但于我来说,更多的是一种意象化的朦胧感觉。
说起来也惭愧,沙地中秋节的仪式感不强,大有草草了事的感觉。每年中秋,母亲在晚饭后选一个让“月亮婆婆”照得见的地方,然后在舂凳上摆上几个月饼。母亲轻念几句客套话及祈福语,轻声细语地融进殷实的月饼中,落入“月亮婆婆”口中,“月亮婆婆”大概就心知肚明了。然后,大家依长幼齿序拜月,祈求年年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月光清亮亮的,柔和迷离。此情此景,“月亮婆婆”大抵是慈祥可爱、眉开眼笑的,那一天,那一时,供她独享人间贡品。
其实,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位“月亮婆婆”。一年中大部分时间是潜藏心底的,就如同这清和温婉的月光,不骄不躁、不卑不亢、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万物的底色。只有到农历八月十五这天才缓慢地被唤醒,牢牢地被铭记,思念弥漫开来直至充斥整个心灵,回家、团圆……莫名地兴奋与焦灼似脱缰的野马,主导了整个精神世界的活动,让人欲罢不能。
据史料记载,中秋节由上古时代秋夕祭月演变而来。“中秋”一词最早见于《周礼》,书中记述:先秦已有“中秋夜迎寒”“中秋献良裘”“秋分夕月(拜月)”等活动。在唐代,中秋节成为官方认定的全国性节日,中秋赏月风俗在长安一带盛极一时,也是从那时起,中秋与嫦娥奔月、吴刚伐桂、玉兔捣药、杨贵妃变月神、唐明皇游月宫等神话故事结合,充满了神话浪漫色彩,玩月之风方兴未艾。北宋时期,正式定了农历八月十五为中秋节。文学作品中出现了“小饼如嚼月,中有酥和饴”的节令食品。明清两朝的赏月活动,“其祭果饼必圆”,各家都要设“月光位”,在月出方向“向月供而拜”,民俗气息甚浓。
穿越历史浩瀚星空,中秋节这一民俗种子悠然飘落在深厚的传统文化土壤里,扎根、发芽、开花、结果,经历时空的严苛磨洗越发显得明月的平凡与可亲。举目仰望间,悟出了千帆阅尽、洗尽铅华的朴素归真;低头凝神时,萌发了寸草春晖、血浓于水的细腻亲情。可以说,明月这一物象无出其二地使无数文人骚客歌咏挂怀,让大量乡夫走卒期团圆盼聚首。
极目远瞻,明月抽象虚幻为“大象无形”,温情脉脉压实了心灵之门,避免情绪波动心无归所。“江天一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”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”“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钩”……月的阴晴圆缺与人的悲欢离合一拍即合,同频共振,在日月轮回、潮起潮落之间,人生的境遇况味也同这一轮明月一般难以求全,唯有释怀。
托物言志,睹物思情。只要稍一感念,月便是寄情托思的中转站,与千里万里之遥的人心有灵犀。当然,也可在举家望月中共享一片欢愉,其乐融融枕月而眠。物随心转,境由心造。
一年一度一明月。月光洒泻,清冷如水,流萤翻飞,秋风习习。在月色笼罩下,母亲又忙开了,供上月饼鲜果,期盼儿孙归来。“月亮婆婆”正走下天界笑盈盈而来,穿梭在各家各户的烟火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