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姚林中

　　这几天小区门口、公园凉亭聚集的人议论最多的是蔬菜价钱的事，什么青菜几块一斤呀，什么在小区外开辟了一块地的李大妈，青菜萝卜卖得合不拢嘴呀，什么买几个本地萝卜转了好几圈呀……这使我想起了以前我们家的菜园。

　　说是菜园，其实没有围墙，只是用络麻杆扦插起来的篱笆围出的一块地。那时家家户户种络麻，皮剥下来晒成青麻或在水中浸泡洗成白麻，然后卖给专门收购麻皮的麻站。剥了皮的络麻杆晒干后就成了家乡最常见的柴火，用它来生火做饭不比树枝、黄豆梗差。父亲每年总是在这些生火的柴火中，挑选出一大堆笔直而又粗细均匀、长短相当的。遇到下雨天，有时是吃过晚饭，父亲还会把这些络麻杆的根部削成尖尖的。然后连续几个太阳晒干后扎成一小捆一小捆，高高地搁在屋子的横梁上，以备插篱笆用。

　　扎菜园的篱笆是相当考究的，不仅插得密，还间隔一定距离打上小竹竿桩，增加牢固性。进出菜园的地方，父亲还会做一扇柴门，柴门上套一个稻草圈算是上锁了。

　　菜园的篱笆倒不是只为了与其它的地隔开来，主要是为了防止鸡鸭等家禽糟蹋里面的蔬菜。

　　菜园一年四季蔬菜不断。春天的甜心菜，那修长的样子，绿中略带黄，一看就知道嫩得很。在菜心的底部用手轻轻地一扳，似乎菜杆子还未弯就被折断了。掐下来的菜心需小心拿着，一不小心碰着手指甲或其它硬的物体就会留下痕迹。母亲掐菜心时，常常右手掐，左手拿，拿不下时左前臂一弯，菜心就横放在上面。手臂上放菜心，我好奇，也学着试过几回，总要掉下来，母亲笑我是家务活干得太少的缘故。

　　掐回来的菜心干净，水龙头下冲洗一下就可以上灶台入锅了。菜心从长在地上到入锅，前后都不要五分钟，现在是万万办不到了。遇到忙时，母亲只是把菜心在水中煮一下，捞出锅后放上油盐等调料，就是一盘美味了。

　　夏天的菜园品种就丰富了。茄子是年年种的，数量不多，一般五六株，种两排。茄子叶大，叶下开小花，所以结果时常常没看到，等发现时就会感到惊喜。别看只有五六株，结果鼎盛时一家人餐餐吃都吃不完。

　　西红柿的株数和茄子差不多，不一样的是它叶少，结出的果实簇拥在一起很显眼。西红柿成熟后，红得像灯笼，我们几个小孩自然喜欢，于是每天都会去张望一下。因为每天张望，老是不见它熟透，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认为西红柿是熟得最慢的植物了。熟透的西红柿洗净后就可以像水果一样生吃，我们很小就知道了，母亲当然也不指望摘去做菜了。

　　长豇豆就种在篱笆边，让它顺着络麻杆往上爬。丝瓜爬的是细绳，从菜园西南角的楝树上斜拉一根绳子下来可以了。冬瓜和南瓜是匍匐在地上的，就种在菜园的最南边，河边的一个斜坡。

　　菜园里的苋菜是最神奇的。每年父亲都会留几株长到秋天，让它开花结籽，也不收，籽就洒落在地上。第二年天气一暖，这些籽就会生根发芽，父亲劳作时只是绕开它们。这些自生自长的苋菜，可以长到人头高。有时父亲见小苋菜长得密，移栽一些去别处，也有邻居见了喜欢移栽一些去，却不见有长高的。直到现在，我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。

　　秋天是菜园收获萝卜的季节。萝卜一半埋在地里，一半在地面上，吃时总是先捡大的拔。农家人吃萝卜总是用最简单的方法，切成片状，做饭时在蒸架上一蒸就可以了。

　　冬天的菜园也不空着，大白菜即使在下雪天，扒去外面几张叶子就见新鲜完好的了。耐寒的青菜翠色欲滴，经霜后做菜反而易煮熟，还带着一丝甜味。芹菜茎叶长，就有点娇贵了，父亲就给它搭棚子，盖上塑料薄膜。

　　菜园种菜也是有学问的，我就失败过两回。那一年，自然课上老师每人发了三颗向日葵种子，要我们拿回家种。我就种在菜园里，居然都成活了，而且长势很好，高有成人那么高，花盘有面店里盛面的大碗那么大。可是到了秋天收获时，才知结出的葵花籽是瘪的。我跑去问老师，老师说可能种的株数太少，每一株又离得远，没有较好的花粉受精的缘故。

　　还有一次是播种萝卜。松土、撒种子、浇水，一件一件的活做得很用心，结果一个星期后，稀稀拉拉地只有没几颗种子探出了脑袋。父亲见了，笑了，说：“水浇太多了，泥土都结块了，种子在下面被闷死了。”

　　而今，住小区已有十数年，每每想起菜园时，里面的各种蔬菜依然葱绿，依然热闹。